故事整理人：鄭昕

受訪人：賀春蘭

受訪時間：2022年7月8日

受訪人簡歷：賀春蘭，女，今年61歲，出生在陝西省一個普通家庭。母親、大哥都信主耶穌，大哥是因信稱義派家庭教會的牧師。成家後的賀春蘭與丈夫也跟隨了主耶穌，那時教會一派復興場面；然而，一天晚上三十多個基督徒正在賀春蘭母親家聚會，一夥「黑衣人」——中共警察持槍破門而入，隨之賀春蘭一家人及30多個基督徒都遭到了暴打、酷刑折磨、還被遊街……

鄭昕（以下簡稱「鄭」）：據了解你們全家人都是信主耶穌的，那你一定也有很多的經歷，您能不能和我們談談讓你印象最深的經歷呢？

賀春蘭（以下簡稱「賀」）：好的。說起印象最深刻的經歷，現在回憶起來還讓我有些不寒而慄，我和丈夫是1993年6月份信了主耶穌，記得那是我們信主半年後的一天晚上，我與丈夫、十二個弟兄姊妹正在我媽家聚會。突然十多個「黑衣人」破門而入，闖進來大聲吼道：「你們都不許動！手抱著頭站在牆邊、把眼睛閉上。」當時我們都嚇呆了！只能乖乖聽他們的話，我雙手抱頭從手縫中看見這些「黑衣人」正端著槍瞄準我們，有長槍也有短槍，他們的裝扮就像電影裡的山賊盜匪一樣，個個都穿夜行衣，頭包得嚴嚴實實的，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。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，看見這個陣勢和他們的恐怖裝束，我嚇得渾身顫抖、兩條腿顫抖得站也站不穩，一個「黑衣人」見狀就大聲吼道：「站好！」這一聲吼叫使我顫抖得更加厲害，丈夫馬上把我扶住靠在牆上，兩個「黑衣人」看我沒站好，就像野獸一樣猛地撲過來踹了我兩腳，我被踹得打了幾個踉蹌又撞在櫃子上，當時我痛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。緊接著他們把我們幾個年輕人揪出來，把我們圍在中間就是一頓拳打腳踢，我們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哪有機會反抗呀，只能抱著頭任由他們打得在地上滾來滾去，當時整個房間淒慘的哭喊聲、哀求聲連成一片……

我被打得頭暈目眩、眼冒金星，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。我只有默默地呼求：「主耶穌基督啊！面臨這種場面，我心裡有些膽怯，願你加給我們剛強的心，我不知道這夥人是幹什麼的，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？只求主耶穌能與我們同在。」藉著禱告，我心裡踏實了一些，不再膽怯害怕。這時，有幾個人看著我們，另外幾個「黑衣人」開始在樓上樓下滿屋子到處翻箱倒櫃地亂翻東西，一會兒功夫，幾間屋子裡的衣櫃、床鋪上、木樓上，被翻得一片狼藉，就跟日本鬼子進村掃蕩過的一樣。我被這種場面嚇得瑟瑟發抖，渾身疼痛沒有一點力氣，就癱軟倒在地上了。

鄭：面對這些黑衣人的毆打、搜家，當時你是怎麼想的呢？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？

賀：這突如其來的場面，讓我驚慌失措，我不知他們是誰？當時我心想：我們是在信神聚會，也沒做什麼壞事啊！我們這又不是銀行、也不是商場，為什麼會招來強盜的打劫呢？這夥強盜、黑社會的土匪他們究竟想幹什麼？最後他們把家裡樓上樓下翻了個底朝天，沒有搜到錢財，也沒有什麼貴重物品，就把我的一個大包（裡面裝有聖經、大筆記本）提上，給我們所有的弟兄姊妹戴上了手銬，還把我們用繩子栓在一起，押下河邊。此時，我心裡忐忑不安、心驚肉跳的，不知他們要把我們拉到什麼地方去？只見他們用一艘大沙船把我們拉往縣城河邊，最終押進了XX市XX縣城關鎮派出所。這時我這才恍然大悟，原來這夥黑衣人是警察。

鄭：原來所謂的「黑衣人」是警察？太不可思議了！那接下來他們又對你們做了些什麼了？

賀：他們把我們押到派出所後，關在大會議室裡。這時，我才看見我大哥、大嫂他們都被抓來了，他們讓我們全都站在那裡，一個個地審問我們。輪到我時，把我叫到另一個房間去，余所長氣勢洶洶地吼道：「說，是誰傳你信的耶穌？你還信嗎？」我看到他們今天來抓我們的陣勢，和一張張凶神惡煞的臉，心裡不禁有些膽怯，這時我在心裡不停地呼求主加給我信心，使我不否認主的名。這時我想起主耶穌說：「凡在人面前不認我的，我在我天上的父面前也必不認他。」（馬太福音10：33）「那殺身體不能殺靈魂的，不要怕他們；惟有能把身體和靈魂都滅在地獄裡的，正要怕他。」（馬太福音10：28）主的話給了我信心，我明白了主的心意，現在正是我在這些警察面前為主作見證的時候，他們再凶殘也在神的手中，沒有什麼可怕的。於是，我就理直氣壯地回答他說：「我還信！」只見他凶相畢露，猛地狠打了我幾耳光，打得我的臉火辣辣的痛。打完之後，警察又接著問我：「你還信嗎？」我更堅定地回答說：「我還信！」只見他氣得臉色鐵青，又大聲呵斥道：「我讓你還信！讓你還信……」邊說邊猛地朝我的嘴上狠打了幾個嘴巴，打得我兩眼冒金星，頓時我滿口都是血，一會嘴巴就腫得張不開了，兩顆牙齒也被打鬆動了。就這樣，他還是反覆問我同樣的問題，我還是同樣的回答，他就一次次地狠打我的嘴巴，邊打還邊罵一些難以入耳的話，又說褻瀆神的話。當時，我真是悲痛欲絕、心裡痛苦到了一個極點，我們信神既不違法，又不幹壞事，卻遭到了中國政府這般殘酷逼迫、打罵。今天若不是我親眼所見，我真的不敢相信中共為了迫害基督徒，打擊宗教信仰竟然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。

到了晚上，我看見他們把我大哥（是教會的講道人）和另一個外地來的弟兄打得特別慘，他們戴著手銬、腳鏈沒有一絲反抗的餘地，警察不停地換人打他們，血從他們的衣服裡滲透出來，衣服都被染得血淋淋的，他們被打得奄奄一息，我親眼看見他們又拿起棍棒，不分部位的往弟兄姊妹身上猛打，直到棍棒都打斷了還不停手，又用穿著軍用皮鞋的腳往弟兄姊妹身上狠勁地亂踢、亂踹，把我們毒打、凌辱、折磨夠了，已經是凌晨2點多鐘。寒冬臘月天我們站了一夜，凍得渾身打顫、都要凍僵了。看到這目不忍睹的慘景，我的心像刀割一樣的疼，眼淚止不住地流，一晚上我想了很多，同時也擔心第二天這些警察又會對我們下什麼毒手？我只有不停地呼求主幫助我們渡過難關。

鄭：那第二天警察又對你們做了些什麼？

賀：第二天發生的事更讓我意想不到！一大早他們讓我們排好隊，派出所所長拿著名單叫一個人就用繩子捆一個人，把我們的雙手硬拉在背後捆得結結實實的，還給我們每個人胸前掛個牌子，上面寫著我們的姓名，邪教骨幹分子，還安排了二、三十個武警把我們押著，在整個縣城的街道上遊街。當時那個場面，至今想起來都覺得揪心！以往聽長輩們常講「文化大革命期間」中共批鬥地主、富農，我沒想到在六十年代發生的悲劇，如今能在九十年代再次上演在我們信神的人身上。遊街之後武警又把我們押到河提大壩，開公審大會。我們身上掛著牌子，站在最前面，四周都是警車，整個縣城各個機關單位的人、還有人民群眾，黑壓壓的一大片幾千雙眼睛都在那注目觀看著我們，最讓我揪心的是我們一家人都在這被公審，在親戚朋友的眼裡我們都成了犯人，當時我真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才好。我心裡像萬箭穿心般疼痛，這時我想起主耶穌說的話：「……我所喝的杯，你們也要喝；我所受的洗，你們也要受。」（馬可福音10：39）「為義受逼迫的人有福了！因為天國是他們的。」（馬太福音5：10）此時，我就想到主耶穌為救贖整個人類被無辜地釘在十字架上的畫面，主是聖潔的，卻因為拯救敗壞的人類忍受世人的譏笑，毀謗，這些苦主早已經為我們受了，我們今天信神走的就是十字架道路，是在與主同受苦難，雖然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，但是能與主同受苦這是有福的事啊。主耶穌的話安慰了我的心，我心裡不覺得那麼苦了。後來他們以：「參加邪教組織門徒會」的罪名，把我和丈夫，還有一些弟兄姊妹都關進了看守所。在看守所裡我們吃的是沒有一點油水的爛菜和用水泡的麵糊糊，監室裡黑暗潮濕，床上鋪的、蓋的是又薄又髒又臭的爛被子，我們凍得縮成一團，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屋子裡、臭氣沖天、中國的監獄簡直就像人間地獄，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。我和丈夫被拘留了一個月，快到過年時，我們的一個親戚拿400元錢，才把我們贖了出來。

鄭：經歷這次迫害，你有什麼感慨呢？

賀：經歷了政府慘無人道的迫害，給我留下了後遺症，我的兩隻耳朵被打傷，聽覺明顯下降，我看到中國政府是一個無神論政黨，只要人信真神，都會遭受它的打壓、迫害，它們所說的宗教信仰自由，公民合法權益都是欺騙世界人民和老百姓的，它就是一個與神為敵的政黨，它們就想讓人聽從它的，不讓人敬拜真神。雖經歷了中共的殘酷迫害，但主的保守時時相伴，我更堅定信心跟隨主走到底。